去年五月在上海住了一個禮拜，恰巧住在靜安寺附近，進進出出都能看到「常德公寓」，這就是張愛玲在小團圓裡寫到的那間房子，胡蘭成進出她房間都要經過姑姑的房間，但是堅持不把鞋子脫下來、不肯躡手躡腳，就讓姑姑聽到他在房裡過夜的那棟房子。
整修後的常德公寓，外觀漆成張愛玲時代的「深米黃色」。
常德公寓建於1930年代，當時叫做「愛林登」，現在還是有租售的。經過房屋仲介商的店面時，我見到店家在玻璃牆上貼了「常德公寓出租」字樣，還打著「張愛玲故居」名號，興奮的進去問人，結果出租的並不是張愛玲住的 65 室（六樓右手邊那層，張愛玲還住過 51 室）。不過能在同房型的公寓裡住幾晚的話，還是不錯的。
當時上海大概很少這種樓房，張愛玲在〈公寓生活記趣〉這篇文章裡說到，住公寓的好處就是在窗邊換衣服也沒人看到。不過現在可不行了，那附近的樓不少，照狗仔隊拍舒淇家拍到王力宏的那種拍法，一定也能把裡面拍得清清楚楚。
從房仲網站上找到的常德公寓內臥室照片。
浴室，看起來還不賴。
根據仲介商的招租行情，目前常德公寓一戶月租是3000到3500元人民幣，依照內部大小不同，能租得40或58平方米，大概是12坪到18坪左右，一房一廳一衛，也能隔成兩房使用。出售的話，一戶售價大概是兩百萬元人民幣出頭。
張愛玲在這裡寫下她鵠起上海文壇的最精彩作品，包括《沉香屑》、《金鎖記》、〈傾城之戀〉，還有那篇胡蘭成看了以後驚為天人的〈封鎖〉，胡看了報，堅持要去跟她「什麼關係都發生」，也真的都發生了。張愛玲從1939年開始，在這兒住了五年，住過兩間房子（一開始住51室，然後搬到65室），後來再搬到長江公寓。
也是在房仲網站上找到的房型圖。
我忍不住一直想像胡蘭成到底是怎麼繞過姑姑房間到她房間。
以一個在精華地段、交通方便的小套房來說，這種房子在台北月租少說也要新台幣兩萬元起跳；若是屋況不錯，我想租售都是划算的。可惜張愛玲自己在〈公寓生活記趣〉裡說：「雨下得太大的時候，屋子裡便鬧了水災，……，忙了兩晝夜，手心磨去了一層皮，牆根還是汪著水，糊牆的花紙還是染了斑斑點點的水痕與霉跡子。」頗叫人為屋況感到擔憂，我還是住在那附近就好。
上海市政府在2007年陸續公布了四批「上海優秀歷史建築」，常德公寓（愛林登）被列為第二批的77號，上海市政府也針對常德公寓展開整修。因為在整修的緣故，去年五月我經過這棟房子時，公寓外牆搭了鷹架，牆面一片狼籍；上海市內電線桿林立，大把粗黑電線橫亙在公寓前面，很像盛九林好端端給九莉的圖畫划上黑槓子，相當難看。所以那次我去了頗為失望。
電線是不是很醜？上海電線快點地下化吧。
買東西一定要貨比三家，下列網站都有常德公寓仲介。
不過去年九月，上海媒體紛紛報導常德公寓整修完畢的消息，公寓外牆漆成張愛玲時代的「深米黃色」，這是經過詳細考究後才決定的。建築專家一層層刮掉公寓的表皮漆，先是鵝黃色，再是暗綠，然後粉紅色下面才見到了深米黃色，上海歷史學家確認這是張愛玲時期的公寓顏色後，最後才漆上了深米黃色。
整修同時，常德公寓樓下還新開了一家「千彩書坊」，兼營咖啡廳，想必是滿屋子張愛玲書籍了；據說張愛玲住在這的時候，樓下就是一家咖啡廳。晚上常德公寓還會點上漂亮的霓虹燈，我想今年夏天再去，應該會好看很多。有一篇文章寫常德公寓改建的文章，值得一讀。
整修完畢的常德公寓，晚上點著霓虹燈，燈光設計得還不錯，不俗氣。
一樓左手邊開了書店，裡頭也有咖啡座。夏天我去過後再來報告吧！
從常德公寓沿著南京西路走個十分鐘，就能看到「凱司令西點屋」（南京西路1001號），這就是〈色‧戒〉裡面，王佳芝帶著深色呢帽，擦了香水，又用廣東話打電話給「二哥」鄺裕民的咖啡店。據說當初取這個名字，是因為凱司令老闆開店時，想要這個店面卻不能得，結果一個軍閥跑出來力挺老闆拿下店面，所以就叫做「凱司令」（大陸新浪網登有《三聯生活周刊》的「張愛玲與鄭蘋如的上海」專題，裡邊還介紹了色戒珠寶店、皮貨店等景點，非常好看）。
凱司令現在有好多個分店（分店查詢），真的很凱。這家南京西路、茂名路口的總店也蓋到三樓了，跟《色‧戒》裡的一層平房建築不同。
再往東走到江寧路66號，就是「美琪大戲院」，王佳芝在上海唸書時愛看電影，就是在這兒被女同學認出，才又和鄺裕民搭上線；她跟易先生一開始約會，也是易先生派車送她，她說要去美琪大戲院，結果司機卻把羊咩咩送入虎口。美琪大戲院在上海的古蹟地位可是遠高於常德公寓，被列入第一批「優秀歷史建築」42號；能列入第一批優秀建築的，要像盛宣懷、孫科這類大咖的故居才行。
梅蘭芳、程硯秋等京劇名角都在美琪大戲院演出過。2007年美琪上演過張愛玲的〈紅玫瑰白玫瑰〉話劇，紅玫瑰王嬌蕊是秦海璐扮演，她是陳果名片《榴槤飄飄》的女主角。
最後要貼一下賴雅的照片。賴雅（Ferdinand Reyher）是陪張愛玲最久的男人，結果小團圓竟然沒有提過他！害我熊熊忘記在「小團圓系列」貼上賴雅照片了。張愛玲和賴雅都是窮作家，日子過得困窘，直到黃素瑩死了，留下一個古董箱給張愛玲，她和賴雅就久久賣一點古董維生。真不敢想像如果夏志清沒有力捧張愛玲，她最後的日子會是如何。賴雅才是執張之手、與張偕老的人，其實我很想多看到張愛玲寫他們之間，不過那可能就沒有什麼驚世情節了。
我遍尋不著張愛玲洛杉磯家裡的照片，不過根據曾經跑到洛杉磯去找張愛玲、並且順利拜訪她的水晶形容（啊，幸運的孩子，不用撿垃圾），張愛玲在美國的家像個雪洞，家具極簡，內部看來空空如也。真難想像喜歡奇裝異服濃妝豔抹的她，晚年竟是如此樸素。
相關文章：
小團圓，以及出場人物（一）李鴻章家族：官很大！
小團圓，以及出場人物（二）張愛玲家族：後母真的那樣壞？
小團圓，以及出場人物（三）黃素瑩家族：張小燕為何避談張愛玲？
張大春泡新聞‧Joyce時間／筆記：顏擇雅談小團圓
這張像在撒嬌。
留言列表
